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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医科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第1期 总第102期
· 66 · Journal of Nanjing Medical University（Social Sciences） 2021年2月
1926 年 3 月因德国医院医治效果不佳，梁启超 当。他只管医痔，不顾及身体的全部，每天两杯泻
转入协和医院。初入协和医院之始，梁启超感叹 药，足足灌了十天……弄得肠胃一塌糊涂，以至发
“协和真好！可惜在德国医院耽搁许多日子，不然 烧 连 日 不 止 ，人 是 瘦 到 不 像 样 子 ，精 神 也 狠 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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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怕现在已经全好了。” 协和医院经过 X 线检查， 顿。……古人谓‘有病不治，常得中医’，到底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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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右肾里面有个黑点，认为是恶性肿瘤，并决定 为一种格言了。” 写完这封信后三四个月，梁启超
开刀取肾。但根据梁启超的弟弟梁仲策在《晨报》 便与世长辞了。可见的是，身为提倡新学、变法改
副刊发表的文章“病院笔记”描述，梁启超取肾之 革的带头人梁启超的社会地位规定了其信仰取
后，协和发现肾上黑点并非癌症，但梁启超尿血依 向。在报纸公开批评中医各种虚渺是其身份和目
旧，医院最后诊断为“无理由之出血证”。后来社会 的所必要的，在协和医院出现医疗事故第一时间帮
舆论便有批评协和医院之声，而梁启超自己在给长 忙辩解维护也是必然的。然而在给自己子女的私
女思顺的信中写道：“近来因我的病惹起许多议 人家书中则不必顾及太多，直言中医的疗效，以及
论。北京报纸有好几家都攻击协和……我有一篇 西医所犯的错误。并且在晚年也不得不感慨一句
短文在《晨报》副刊发表，带半辩护性质……总之， “‘有病不治，常得中医’，到底不失为一种格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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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手术的确可以不必用了。” 从上文可以看到， 此处将梁启超对外公开的言论与给儿女的私
尽管西医诊断多次前后不一，治疗过程痛苦，但发 人信件进行剖析比对，证实了 20 世纪初由知识分子
现自己的病带来了对协和医院及西医的评判，梁启 担纲反对中医的运动并非站在公平与科学的角
超立刻表态进行“半辩护”。在这里也可以看出，当 度。而是因为西医知识为社会改革与民族存亡所
时社会知识分子对西医的推崇并非仅仅因为科学 需要。如果没有这次的反对中医浪潮，中西医可能
与疗效，只是知识被社会环境所需要，所以即便是 会在学术界更好地融合与发展。然而这次由医药
西医有缺陷或者犯了错误，他们也会替西医辩护。 外界所主导的反对中医运动，导致了社会对中医价
梁启超在《晨报》上撰文的题目也非常直白——“我 值偏见的长期存在。
的病与协和医院”，文章论述了梁启超的病和协和
三、结 语
医院无关，医生并不“孟浪”，不希望自己的病阻碍
西医在中国的发展。 在明清之际西医渐渐传入中国，中西两种医
在西医诊断疗效不佳的情况下，梁启超转用中 学在初遇时既有冲突也有融合。清末民初一批中
医治疗，病情得以控制，身体逐渐恢复。“好教你们 医学家率先进行中西医融合的探索，并且具有一
欢喜，我的病真真正正完完全全好的清清楚楚了！ 定成果。然而这种学术交流和中医学自我扬弃的
服药前和服药后，变色之变迁，忠忠已大略看见。 进程，因为社会环境介入而被打破。甲午战争后，
忠忠在津时，色不过转淡而已，尚未纯复原，……后 资本主义改革派和革命派亟需推翻旧制度、旧思
来加减一两味药，回津再服，果然服三剂病根全除 想、旧社会。因此，一大批知识分子利用西医“科
……总之，药一下去，便见功效，由紫红变粉红，变 学”知识作为武器，结合他们所拥有的政治权利、
哑色，变黄，十剂以后，完全变白，血腥气味净尽，回 社会威望，以批判反对中医为窗口，进行对社会和
复到平常尿味。……诸如此类，前此偶犯其一，病 政体的改造。此时西医知识和社会需要达到统
辄大发，现在完全没有，真算好清楚了。痛快之 一，二者对中医在社会中价值地位进行再建构和
极！据天如说，病源再胆，因惊惶而起，胆生变动， 重新编码，利用爱国主义精神和救亡图存急迫感，
而郁结膀胱……天如说的病理对不对，他的药真是 使“科学”的思想进入每一个人的观念，最终产生
其应如响，一年半之积痼，十日而肃清之，西医群束 了对中医的社会性偏见。建构论者认为，在不同
手谓不可治，而一举收此奇效，可谓能矣。” 历史时期的社会文化隐喻下，医学作为一种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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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连德说本病就一意靠中药疗治便是了。却 符号成为社会结构和社会制度的产物。正如贝尔
是因手术所发生的影响，最当注意。他已证明手术 所言，现代化首先触及的就是信仰问题。毫无疑
是协和孟浪错误了，割掉的右肾，他已看过，并没有 问，中西医学的价值偏好与当时的社会需要具有
丝毫病态……协和已自承认了。这病根本是内科， 直接关联。
不是外科。……乃是一种轻微肾炎。……他说割 通过前文我们可以得出结论，在中国近代医学
掉一个肾，情节很是重大……我屡次探协和确实消 发展历史中，其质——西医成为主流医学是不容质
息，他们为护短起见，总说右肾是有病（部分腐坏）， 疑的，但其速——在短短十年内双方态势由交流学
现在连德才证明了他们的谎话了。” 习到全面废除中医的速度很大程度上是由“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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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后三年，也是生命的最后几个月，梁启超得 力”推动。本文通过分析、剥离中西医交流融合过
了痔疮，经协和医治后身体败坏。“这回上了一个大 程中质与速的问题，不是褒贬某一方医学，而是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