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9 - 南京医科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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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期 总第115期                           南
                                                    南京医科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京医科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23年4月                      Journal of Nanjing Medical University(Social Sciences)of Nanjing Medical University(Social Sciences)  · 99  ·
                                              Journal
                                       [9]
               法规修订,助长了广告投放 。                                    们思考和行动的范式,进而演变成了一种带有默契
                   在新自由主义的潮流下,健康相关产业与医疗                          的集体行动。
               单位、政府及学术界的复合体进一步推动了医学化
                                                                 二、从西方研究到中国经验:医学化研究的局限
               进程。学术界提升技术和创新能力,医疗专业增加
               疾病的种类,药企、医疗器材商作为利益支撑,政府                               自医学化现象被纳入学术研究,经历了从对医
               则为增强经济竞争力扶持企业或提出支持健康产                             学知识扩张及专家统治的指认,到对医学化成为社
               业的政策,促进知识经济与新核心科技的发展,并                            会控制机制及制造医源病的反思,再到对医疗商业
               引导更多厂商从中获益。医疗愈倾向于集团化与                             化与利益竞逐的回应三个阶段,西方学界已基本形
               企业化,在医疗服务的集团整合化与绩效竞争趋势                            成了能解释本地医疗、政治和社会体制架构的较为成
               下,医疗服务与市场竞争加剧,压缩专业自主执业                            熟的医学化研究成果。无论是宏观层面的概念界定
               空间,医生也趋向成为医疗企业家,且医疗专业之                            还是微观层面的经验案例,西方医学化研究都取得了
               间的收入差距扩大         [12] 。在生物技术产业、药厂、高               较大进展,已能基本把握西方医学化的特征。
               科技仪器主导的影响下,医疗更受到研究、产业与                                医学化研究的首要议题是关于医学权力的扩
               技术发展的引导。此外,市场在供需之间具有实质                            张。医学专业最早被指认为医学化的推动者和受
               的物质力量,能促使这个复合体不断运作。                               益者,认为医学扩大了疾病类属,使道德、社会价值
                   随之在医学知识与医疗组织中凸显出潜伏在                           甚至生活或生命形态的差异,都被化约为客观病理
                                                                     [9]
               日益医学化之下的三个重要力量——生物科技、消                            事实 。医学知识扩张了对疾病或不健康的定义,
               费者与医疗保险制度下的管理式照护 。新兴的生                            包括致病风险转化为疾病、社交问题、个性问题,
                                                [9]
               物医学知识和技术持续向人类生命和生活进军,除                            以及原本无关疾病的美容整形与为健康增值的养
               越轨行为外,人体的某些自然生理过程和功能状                             生产品和预防性药品等,并将充满争议与诸多不
               态,如生死、饮食、睡眠、外貌等也被医学化了。                            确定性的生理、心理、精神乃至生活形态,甚至是
               2003 年,美国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以克拉克(Adele                      潜在基因相关问题或状态,如衰老、脱发、社交恐
               E. Clarke)为核心的学术团队受到福柯生物权力理                       惧及道德问题等,均试图化约为客观中立的疾病
               论的启发,开辟了一条融合生物资本、技术及生物                            与健康议题      [6] 。医学的治疗范围由疾病扩展到生
               政治经济学的整体性研究进路,即生物医学化,更                            活形态,除了成为个人生命生活健康认同的基础,
               好地支撑了医学化研究的综合性特征 。而亚伯拉                            也成为行动者面对社会认同、解决特殊困难的策
                                                [1]
               罕(John Abraham)则针对在社会文化方面医药消费                     略和手段     [14] 。如特殊人群为去除污名,患者团体
               的独有特征提出了药物化的概念,即身体、心理、行                           与消费者团体协同推动对疾病的认定,尤其近年
               为或社会的状况被医生、患者用药物治疗或认为需                            来医疗美容整形的兴起,人们愈倾向于采用医疗
               要药物干预的过程         [13] 。随着遗传学的深入研究,生               手段来满足个人形象认同,并以此为借口逃避生
               物科技推动基因检测会创造一个“有可能发病”的                            活中所遇到的困境。
               新医学化状态,从而模糊了健康、治疗与增强之间                                这不但在认识论与文化意义上使社会大众臣
               及遗传与环境之间的界限,将医学监控与医学凝视                            服于医学的治理,更因为医疗与政治、法律、经济等
               超越对个人健康或身体的医疗行为,扩张至国家、                            制度的联系,助长了医学权力扩张。一方面,医学
               非政府组织和健康相关产业。                                     化将原本非医疗问题归属为医疗问题,增强了医学
                   此外,在变动的美国医疗体系里,医疗保险公                          的专业权威和话语权,使医学逐步演变为管理社会
               司已经主导美国的健康照护,就某种程度上而言,                            存在的体制,或借医学科技的发展,医疗体制和药
               管理式照护将医疗商业化是诱因也是约制,此时的                            商、媒体的复合体系,以健康和公共卫生的名义牟
                                                                       [8]
               选择权则掌握在患者(消费者)手中,由消费者选择                           取利益 。另一方面,医学化将社会问题冠之以疾
               保险方案,在医疗市场里购买医疗服务。尤其近年                            病之名,只从个体生理层面入手,试图以医疗意识
               来在消费主义文化和健康主义的影响下,无论是出                            形态消弭对潜在社会问题的批判,并不能从根本上
               于医疗权威下的被迫还是健康观念转变下的自愿,                            解决社会问题。
               抑或是为了减轻某种“病耻感”(stigma),大众最终                           不仅如此,在医疗逐渐趋向集团化和企业化的
               接受并推动了原本不被医疗专业介入的个人或社                             过程中,国家也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在萨兹
                                                                                  [5]
               会问题演变成了医学问题,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该                            的治疗型国家理论 中,犀利地指出二战后美国的
               由医学专业介入的人类境况,医学化也从医学单向                            社会控制系统逐渐依赖某种政治化医疗的原则,医
               度的扩张转变为在多元行动者的互动下医学与消                             学与国家在医疗服务即公共卫生方面进行政治和
               费者的双向建构,从客观实在的社会现象上升为人                            利益结盟,通过疾病及医学专家来合法化和界定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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