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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期 总第102期 南京医科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21年2月 Journal of Nanjing Medical University（Social Sciences） · 21 ·
和生态造成了一种毁灭性的破坏。在此情境中，个 去。只有这样，才能让更多年轻人活下来。”人人享
体会面对超越生活世界的一般性问题，进而面临生 有平等的医疗权与救治中的类选，即确定优先救助
命是否存在或者生命如何存在的困惑。故面对此 对象之间发生了冲突，这种冲突不断刺激着医生，
类情况，会实施近似于关怀本体的拯救行为。这 将内心恪守的价值观念破坏，导致了内疚、绝望等
种行为不单是事实的描述，更包含一种价值性的 道德创伤症状的发生。
经验判断。基于此，灾疫情境中的医疗救治并非 （二）人道主义原则与放弃无效救治的矛盾导
常规的救治实践。灾疫救治中的特殊情况时常会 致的道德创伤
与医生的基本价值观发生伦理冲突，从而引发道 人道主义是医学道德的基本原则之一。人道
德创伤。 主义倡导以救治患者的苦痛与生命，尊重患者的权
（一）公平的医疗权与医疗类选之间的矛盾导 利和人格为中心。灾疫救治中的人道主义就体现
致的道德创伤 为能够最大限度地挽救生命，最大限度地减少死亡
公平的医疗权的基础是受救治者和施救者在 和伤残，从而最大限度地保护和恢复社会劳动力的
社会地位、人格尊严上是相互平等的，受救治者享 健康。然而在实际中，一旦大规模疫情发生，感染
有平等的生命健康权和医疗保健权。正常的社会 人数多，在资源相对不集中的疫情初期，集中大量
秩序中，患者往往被置于医患沟通的弱势地位，切 稀缺医疗资源去抢救可能无法挽回的重症患者，导
不可因医疗之外的其他因素而亲此疏彼。患者理 致本可以通过及时救治继而治愈的患者死亡，这并
应获得基本的医疗保健、对等的服务态度、一致的 非是一个人道的选择。是将有限的资源投入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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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水平 。然而，在灾疫情境中，医疗类选是最基 以救治的患者身上，还是依靠现有的人力、物力对
本的救治措施。类选一词，出自于法语，意思是对 绝大多数轻症患者实现合理化的救治？如何正确
羊毛、咖啡等商品进行质量上的分类，延伸至医疗 预判疾病的发展趋势，并作出正当的施治抉择？如
领域中，类选是指根据病情对患者进行分类，合理 何选择合适的时机对为数最多的人实施救治，保证
地安排医疗人员和医疗器材进行救治。伤病员的 救治效益最大化？这些问题时刻拷问着一线的医
分类是指根据伤情对伤病员进行分类，同时确定救 务人员。在疫情暴发后的恐慌、紧张、焦虑的氛围
治的先后顺序。因为在有大量患者的灾疫背景下， 中，医务人员应当如何抉择，既要保证高效救治，又
优先处理某些病患是最大限度降低死亡率的有效 要避免被指责为“见死不救”而备受良心谴责。面
途径。类选的目的是优先处理危及生命或正在发 对这些道德两难，时刻需要作出道德选择。而某些
展为危及生命的疾病或损伤，将有生命危险的人区 道德选择也许会触发无法预料的后果，比如一时的
分出来。最先采用类选模式的是拿破仑的军医总 抉择导致患者的不治身亡、因疫情的复杂多变导致
监，他首创了医疗分类原则，认为有生命危险的人 决策的失误等。这时，医学人道主义与现实道德窘
应优先得到救治，不太严重的伤员应在重伤员之后 境之间的冲突会让医者陷入道德困顿，一些医务人
处理。而在灾疫中的医疗分类，对经过处理方可存 员可能会被贴上“非人道”的标签，备受指责。更有
活的病患给予优先处理，而对未经处理可以存活的 甚者，面对不好的后果，医务人员会将原因归结于
以及即使处理也将死亡病患不给予优先处理。这 自身。这些现象都会让医务人员陷入崩溃，产生道
个分类原则对提高救治效益是有一定成效的。但 德创伤。意大利疫情一度是全世界的焦点。医疗
这一做法难免与“权利平等”相矛盾。医务人员不 资源极度紧张，医务人员已近乎崩溃。很多医务人
禁会问，这是不是剥夺了患者公平的医疗权；优先 员发现，这场战“疫”中，他们因自身的岗位和职责
救援的顺序确定是不是背离了“权利平等”。类选 必须对其他个体做出生与死的抉择。某医生向记
的合理性遭到了质疑。这一道德困顿时常在医务 者倾述，“不幸的是，并非所有患者都能被进行有效
人员头脑中上演。在实践中，面对大量病患，医务 的处置，事实上现有的医疗资源与重症患者的需求
人员还需不断地做出道德抉择。于是，道德创伤的 量存在着差距”。还有医生说：“我的同事刚刚给我
现象产生了。西班牙广播电视台（RTVE）报道，西 打电话时情绪突然失控，他们眼看着患者在身边逝
班牙医疗系统因此次疫情危机而全线崩塌，当地医 去，但他们所能做的只是提供吸氧。”据悉，意大利
生通过预期寿命选择优先救治者。其重症监护组 已有多名护士接连自杀，多名医务人员疑患创伤后
织在报告中绝望地记录，“床位的限制使得每接纳 应激障碍（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PTSD），时
一个患者，就意味着拒绝其他本有可能获救的人。” 常无法入睡且不时因噩梦而惊醒。
西班牙医生绝望哭诉：“没有材料，没有床位，没有 （三）知情同意与紧急施治的矛盾导致的道德
呼吸机。很多患者拉着她们的手，说他们不想死。 创伤
但是我们不得不拔下老人的呼吸机，看着他们死 知情同意是指医务人员与患者进行充分沟通，
